双花脉脉妖相向,只是旧家儿女。天已许。甚不教、白头生死鸳鸯浦?夕阳无语。算谢客烟中,湘妃江上,未是断肠处。香奁梦,好在灵芝瑞露。人间俯仰今古。海柘石烂情缘在,幽恨不埋黄土。相思树,流年度,无端又被西风误。兰舟少住。怕载酒重来,红衣半落,狼藉卧风雨。“阿萝,要知道这一切并非我心。”那青衫书生站在月下对身前的女子道。
“我不会怪你的,在这世上人人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捉弄,我是这样的,你是这样的,大家都是这样的。只是,只是从明日起,你我恐再无见面的机会。”
书生低头不语,月影洒在脸上,他缓缓抬起头,默默凝视着身前的女子,阵阵悲伤自眼 中漫溢出来,就如这清冷月光下的夜色。
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,直到星光黯淡,露水打湿了书生的青衫。
下雨了,在这寂静的夜里,巴蜀之地的山雨丝丝飘进我的魂魄里,便如与你分别时的眼神,让我感到冰冷。
关外飞雪,天高云远,银树寒霜,红炉沽酒,漠北塞外自有情。书生去了塞外。江湖儿女,处处是家。心头却其实早已千遍万遍想着她,想却又如何?还不是重添相思,徒增烦恼?自己所以悄然远引,也还不是为了她好?
柳絮桃花,自在飞莺,恰恰马蹄,浅草闲人,去到江南赶上春。几日后,这名叫做阿萝的女子离开了那书生后,去了江南。那里绿荫垂帘,秋水长云,该是不同于这巴山的夜雨吧?在那里应是可以消解她心中的忧伤,可是需要多久呢?我很想知道这个答案,我甚至在心中期盼着这一天,于是我便一直跟在她的身边。
后来,她嫁给了另外一个人,再后来她为人母,终日在家相夫教子。在每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,她独自坐在窗前,托腮凝思。月光透过窗棂上雕花的格子照了进来,把钱形窗格的 碎影淡淡地洒在她的脸上。这月色,便如她同书生分别的那夜。时间一分分的逝去,明月的清辉自她脸庞的右边移至左边,一半是光亮,一半却隐在阴影里。
我站在院内望她,忽地在她眼中水光一闪,一滴泪珠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。
这世上的爱都是这般的么?就像那天空中匆匆飘过的浮云,固执且伤感。我知道她一定 又想起了那个书生。
阿萝在这份忧伤中静静的死去,从她离开书生的那一天起,我便一直伴在她的身旁,她无时无刻不在悲伤着。可是在她将要离开尘世的那刻,脸上却浮出笑容,是一种心满意足的 笑容。我不懂,这满足里到底蕴涵着些什么。
阿萝死后,我在她的坟边住了一年,我看着她坟前草木枯荣,斗转星移。
猛然间,我又想起了你,即便是经过这许多年岁月的冲洗,你的影子依旧无法磨灭。
你此刻身在何处呢?你是否也同我一样,即便是化作孤魂野鬼也仍在思念着对方。
在我决定走过奈何桥,重新去找寻你时,我见到了那个书生。他千里迢迢的赶到阿萝的坟前。我躲在一旁听着他喃喃自语。
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夜来幽梦忽还乡。小轩窗,正梳妆。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料得年年肠断处:明月夜,短松冈……
泪水自那书生眼中溢出,顺着脸颊扑簌簌地往下掉。
我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,此刻,在这个书生的故事里,却忽然有了种想要流泪的感觉。 我默默地看着这个书生,枝叶的阴影遮住了我苍白的容颜。在这一瞬间,我从他悲凉如水的 眼神中看到了你的影子。是的,那是你的影子,就如当年一样。
我又站在了奈何桥前,一个个木然的魂魄从我身旁走过,然后消失在桥的尽头。生命就像是一茎飘在水面上的浮萍,会经历和风丽日,也会遭受风吹雨淋。对于这些, 只能无言的去承受。
“竹影扫阶尘不动,月穿潭底水无痕。”这是日后你对我说的话。我会在另一个时空中再次遇见你,但那是前世,还是来生?